漫评 | 《炎拳》

THIS REVIEW CONTAINS SPOILERS 剧透预警

《炎拳》是一部慕名已久的漫画作品,昨晚也是心血来潮花连续了几个小时看完了这个故事。开头的角色设定无疑是很有意思的:一位“祝福者”被永不熄灭的火焰所缠身,在极端痛苦之余也是获得了非比寻常的能力。除开外在所体现地“祝福”与“诅咒”并存的矛盾基调,主角随经过多年的肉体成长缺并未获得心智成长的“灵”与“肉”的矛盾对于我而言也是个很有趣的立足点,也使这个故事并非一般套路化的复仇故事。

我个人认为故事一共有2个重要节点:

1.遇到导演。让这个故事从一个常规复仇故事上升到了精神与艺术的层面。正如导演所说自己生活数百年不自杀是因为电影的存在,这个角色的出现一方面将叙述方式及画面呈现带有电影化的色彩,另一方面为这个冰川世纪附上了一层人文情怀。导演所装出的疯疯癫癫与他真实年龄及生活经验形成巨大反差,更让我觉得这个角色深不可测。

当知道一切的真相,完成了一切的使命,是什么能够让他坚持度过这漫长的人生?

与他对立的正是阿格尼,拥有成人外表的小孩,除了一个复仇的使命以及妹妹“活下去”的任务,内心空洞到只剩下无尽的疼痛。

因此,这场相遇,让这个故事的立意一下从同态复仇变成了对精神层面的思考,以“电影”这一奇特的角度暗示了叙事框架的矛盾性:正派与反派、神与恶魔。

如同电影般的运镜

2.第二次遇到德玛。诚然,第一次遇到德玛已经让我对于这个故事充满惊讶,因为当年嘴角上扬的经典反派形象,如今变成了一个似乎精神有些失常的落寞老者。但作者叙述诡谲的地方在于,第一次在政治背景之下并未有过双方思想的交流,更像是一次被迫进行的政治会晤。此后,虽然读者们始终留有对于德玛转变原因的困惑,但是在大家齐心构建新的社会、新的意识形态的时候,读者们与阿格尼一样几乎忘记这个据说已死去的老者。当我们都认为德玛只是阿格尼为了让自己生命存在意义所刻意设定的目标时,一则德玛还活着的消息突然打破了这个故事的常规发展。正如之前阿格尼教所信奉的生存是第一要义,这次德玛的出现对生存这个命题做了更深的诠释,探讨的是生存的意义。

作者擅长类比,如今阿格尼教的所作所为,最终无疑会走向与贝西姆德鲁克一样的道路——因为这已经是数代不会老去的祝福者经验总结起来的治理模式。当大家对于这个充满悲剧与血泪、死亡与复仇的末日世界感到绝望与无奈时,村舍、小童、老者、垂线的意象让这个残酷的冰原似乎多了一丝人情的温度。这一段我认为是整个作品的最高潮,或者说将这个片段(到导演之死)作为结局对我而言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当德玛以哀伤的眼神、忏悔的神气被孩童们保护着讲述自己现在的生活、阐述自己对于教育,对于“人”的理解,整部作品的思想已经让我心灵为之震撼。

在废土世界观中,几乎所有作品都是以生存作为唯一的目的。并不是说为了生存就要否定人性、否定情感,但是德玛这幅画面所呈现出的人文气息确实是我鲜有看过的,与归园田居的田园意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可是,这部作品更为震撼的地方就在后一段发生,在嘴角微笑转身离去后,通过多幅相似画面淡化了时间与空间、模糊的意识与现实,最后画面一黑…

微笑、平静、回忆...
在画面处理方面藤本无疑是鬼才,这段的处理让我想起了以前第一次看《全职猎人》九连黑时的潸然泪下。这段完全击碎前面了复仇与谅解、直觉与理性的二元对立的探讨,完全击碎了我作为旁观者对于作品立意的思考与分析。

曾看过网上对于现实中一些匪夷所思事件的评论:“故事是有逻辑的,但现实没有”。藤本的这种极端反常规的处理也是打破了我们对于漫画这个艺术载体的固有认知,正因为不合常理与逻辑,才显得是如此的贴近真实。

阿格尼是什么?是一个漫画家笔下的角色、还是一个服务于作者观点与立意的意识载体?

在《炎拳》中,阿格尼就是一个真实的“人”。因为真实,所以矛盾。

从这个角度看,杀死德玛后的篇章,也就是阿格尼作为一个自由且独立的人的自我选择。不论从漫画的角度看合理与否,事情就是那么发生了,仿佛就是阿格尼自己的故事,而不是藤本一笔一划几点墨水勾勒出来的线条。

《炎拳》究竟在讨论些什么?

在德玛篇章之前,或许还是我前文所说的矛盾对立关系的辩证思想。

在那之后,我想,描绘的,就是阿格尼的一生。

他的行为、他的决定都是他的个人意志,而藤本或许只是个代笔人。

突然想起《三块广告牌》,也是一个披着复仇与拯救外衣的故事,最后随着《buckskin stallion blues》的悠扬歌声驶向远方。

哪有那么多符号与立意,这不过是一段属于阿格尼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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